狐絳

互攻党,没有节操。
是男人就猜拳决定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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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伞修】鹧鸪天(12)

*古风修仙paro,魔苏x仙叶

*本周份的更新(1/1)  @-落殞- 

(序)  01  02  03  04  05  06  07  08  09  10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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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洸山庄,虹殿。

  

  两名青衣弟子正襟对坐,长剑解下置于身侧,手持白石与青石抛光成的圆棋,正于棋盘之上斗智。

  庄主倚坐在一旁,坐没坐个正型,长发披散,嘴里嗑着瓜子,目光还偷偷在棋盘上瞄,试图给钟爱的大弟子打暗号,挽救他岌岌可危的盘上局面。可惜三番两次都被另一名弟子察觉,作弊的暗示至今为止没有成功过。

  正当庄主心底急得跳脚时,一名同样身着青衣、挽着发髻的弟子匆匆走进大殿,悄声在庄主耳边低语。

  “……什么?姓叶的闯进来了?之前不是乖乖走了几次后门吗,怎么突然又从大门闯……跟外面的说,不用拦了,反正你们也拦不住他。”

  “但庄主,他……”

  “嗯?他带了人过来?他那个人品居然有朋友吗?带来的人是谁。”

  “不知道,没见过。看模样是个盲眼公子。”

  “盲眼公子?越来越有趣了,直接放他们进来吧,让人把他们带到虹殿里找我。”

  弟子领命,又匆匆的出去了。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过后,叶修和他的同行者一起被领进大殿。叶家公子和上一次见面时没多大改变,依然一身紫衣,背后背着一根挂着包袱的竹竿,最大的改变大概是又长高了两三公分。

  另一名公子就是生面孔了。水洸庄主瞇着眼细细打量着他,只见那人年纪轻轻,却脸色苍白,头发灰褐交杂,一双应该是年轻人最能展现精力的眼被白布遮住,全身像是戴丧一样穿着白衣,连脚下粗布短靴也是白的。他一只手搭着叶家公子肩膀,另一只手搭在叶修手上,被小心翼翼的搀扶进来。

  ──看这种行动不协调的样子,肯定不是天生瞎眼。这要不是最近才发生的意外,就是病重导致目盲。

  不论哪个,发生在这种年纪的孩子身上,大约都是让人心灰意冷的不幸。

  “小子。”庄主对着叶修开口:“我这里可不是回收场,先前你抓来的猫猫狗狗我还能养,但这么大一个人,别想我会收下他,无偿给他吃住。”

  “安心吧,我带他来也不是要水洸照顾他。”叶修牵着那名盲眼公子走到庄主前,立刻有人为他们送上两个软垫,让他们坐着谈话。

  “那你是为了什么?”

  “这个吗……”叶修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仍然于棋局中厮杀的水洸大弟子与二师姐身上。

  在山庄内,只有十大弟子能被冠上“大弟子”的名头,外人不分地位一律称“大弟子”,十大弟子和庄主自己互称才会用到大一弟子、大二弟子等等,叶修第一次听见时还以为他们在报学年级。

  现在下棋快输的这个“大弟子”是真正的大弟子,山庄名列第一,只要他点头,就是下一任庄主首要人选。他对面棋艺凭实力碾压他的是水洸山庄冰雨馆的二师姐,与武力排行无关,只是冰雨馆里资历第二高的。但这师姐同样不可小看,光是他棋局上完胜大弟子,就知道他对兵家布局必有一番了解。

  “你要让他们继续留在这里?”叶修只看一眼棋局,就知道胜负已定,大弟子可能还在苦思有没有破局之路,但二师姐只能是竖起耳朵,等着听他们的谈话。

  “你跑来别人的地盘上说话,还不许他们家女儿听的?”庄主嗤笑。

  “你到现在还把喻昭和黄笙当成女儿养,不怕他们长歪?”

  “干嘛?我高兴!要你这小娃儿碎嘴子。再说如果不是那些传言,你觉得我会想费这么多工夫吗?”

  “不会吗?我以为你挺喜欢养闺女。”

  “当然不会!”

  眼见这两人要一路把话题扯到天边,盲眼青年一把抓住叶修袖口,用力扯了一下:“叶修!”

  庄主笑了。

  依照他的理解,这样一扯根本不会有任何作用,叶修想说还是会继续说,这个真正的“叶”家少爷才没有真的把谁的意见当一回事过。

  然而,令人震惊的一幕就这样发生在他眼前。

  只见叶修应了一声,不仅将视线挪了过去,还伸手搭住盲眼公子扯他衣袖的手臂,带着安抚性质的拉开他的手,轻轻放回软垫上。

  “差点忘了,给你闷太久了。”

  叶修说。

  “庄主,你再不让他们两个离开,就是要将他们扯进这件事里来了。如果他们不能保证守密,我会以‘叶修’的名义,追杀他们到天涯海角。”

  “……事情这么大?这人有那么重要?”庄主愣住。他说了要以自己的名义而不是名字,就代表他要动用的是叶家的能力。

  世人之所以不愿与叶家结仇,一个原因固然是由于叶家成仙者众多,但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叶家主修灵,认出一个灵魂对他们来讲易如反掌。一旦得罪了他们,就算你投胎转世成大石头旁的一根草,他们也能凭着灵魂的样貌把你找出来扯断。

  叶修全然不在乎自己正在说出多可怕威胁性的发言,他只是指着骂名盲眼公子,语气里充斥着理所当然:

  “很重要。他于我有恩。”

  看吧,这就是傍上大佬大腿的好处。

  什么都不用做,一句有恩,人家天涯海角世世代代帮你追杀下去。

  水洸庄主不晓得这盲眼的,是要怎样对江湖里混得风生水起的叶少侠有恩。不过叶修都表达出他的重视了,他这里也不能再不慎重下去。

  他挥退两名还想留下来听的弟子,让人从外封锁大殿,给了足够面子和诚意,才让叶修继续说。

  “沐秋,眼睛先闭着。”

  “我知道,你快解开。”被唤作沐秋的那位公子显然有些急躁,频频催促叶修的动作。叶修走到那人身后,慢慢解开盲眼公子系在脑后的布结,庄主这才发现那结上有个小小的阵法,虽然不复杂,但要凭暴力解开是不可能的。

  白布条下有什么东西,需要防范成这样?

  庄主等着叶修解开那个结。

  庄主等了又等,等了又等。

  庄主都快失去好奇心了,叶修还是没有解开那个结。

  盲眼公子咆啸:“叶修,你快点!”

  “别动,打死结了。苏沐秋你憋着点,平心静气,当心漏出来。”

  盲眼公子气极:“漏出来也是你造的孽!”

  “哎呦,你这漏出来可不得了。忍忍,再忍忍。”

  听着这段对话,庄主眼睛都直了。

  漏出来?什么要漏出来?什么东西要从哪里漏出来?忍着可以让什么东西不从哪里漏出来?

  “行了行了,解开了。”

  叶修很快地给了他答案。

  随着白布条被从盲眼公子眼前抽走,庄主的眼越张越大,脸部表情越来越扭曲。

  是魔纹,从眼角一路扩散开来,几乎超越白布范围的魔纹。

  深紫色的魔痕覆盖着青年的眼睛,像在他眼里埋下一颗种子,破壳而出的嫩芽失控的疯长,汲取被寄生者的养分和理智,急着想绽放出一朵吞食人血的花。

  “魔、魔、魔……”

  “他是伪魔。”

  “叶小兄弟,这已经超越伪魔的范围了吧!就算是你恩人你也不可以──”

  “不可以违反修道者的规范,应该处死他吗?”

  “你既然知道还这么做,难道你打算当个叛道者!”

  “庄主,伪魔和魔,有什么差别?”

  “你还问我有什么差别……”

  庄主感觉自己血压飙高,快要心脏病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

  当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好端端的家里突然出现一个魔,冲击力真的要让他减寿二十年。只幸好这魔还能控制住自己,没有随便爆发把一堆乱七八糟的人吸引过来,这要是被外面的人知道他堂堂水洸山庄里藏了一只魔,被贴上叛道者的标签,整座山头可能都要被轰掉。到时候他还做什么庄主?赶快找个深山隐居度日吧。

  ……等等,没有人知道他山庄里有一只魔?

  刚刚,叶修是从哪里进来的?

  

  “好小子,你算计我?”庄主瞪大着眼,他终于知道叶修这小子这次为什么要闯正门。

  这小子就是要让千万双眼睛都看见‘有个盲眼青年走进水洸山庄’,而庄主不只没有拦,还派人把他‘接了进去’。

  十个人看见,八个人都会认为跟他水洸山庄有关,剩下两个会认为跟叶公子有关,但叶公子是他水洸的客人,四舍五入也是和他有关。

  假如这盲眼青年的真实身分暴露出去,水洸山庄的冬天就要来了。叶修的举动将他强制把他绑上同一艘船,要浮要沉都拉在一块,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潇洒抽身离开的选项。

  

  “叶修,我能不能张开眼了?”

  那魔忽然问道。

  庄主抖了一下,这张眼,会不会出什么事?所以叶修才让他别提前张开,连现在都要先询问一下。

  叶修摆摆手:

  “行了行了,你张开吧。”

  就、就这么张开了吗?

  庄主有点害怕,死死盯着苏沐秋的脸,看他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眼皮抬起,温润的琥珀色眼珠出现在干净如玉的眼白之中,灵动地转动着。

  然后,魔的表情开始扭曲,就像看见令他极度惶恐的事物。

  “叶、叶、叶、叶叶叶修!”

  魔开始口吃,就彷佛刚才看见他的庄主。

  “男、男、男……”

  苏沐秋陷入前所未有的慌乱状态,闭着眼的时候,他听见的全都是女子交谈的声线,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朵香气,彷佛来到仙女的宫殿。

  但当他睁开眼,跃入他眼底的却是一个头梳女子发髻,身着秀丽衣袍,脸上抹着浓妆,声音则像黄莺一样清脆悦耳的──

  男人。

  壮汉。

  肌肉。

  胸毛。

  胡渣。

  “啊,庄主是雄性,刚刚在这里所有的人都是男人。”叶修淡淡地说。“下棋的那两个也是。”

  苏沐秋一口血梗在喉头,差点没吐出来。

  原来这就是叶修要他暂且闭着眼睛的真相。

  那庄主似乎跟他一样震惊,像是不解为什么苏沐秋没被他的幻术所骗,他明明就没有从这魔身上感觉到任何力量……还是这魔的力量已经超越他太多,以至于他无法察觉?

  “想太远了,没那样复杂。”叶修插话,打断他的思考:“沐秋是两百年的天生妖,光凭肉眼都能看破你的幻术。”

  “他也是妖?”庄主震惊。

  “‘也’是什么意思?你也是妖?”苏沐秋皱眉。

  叶修只好当个中介人,替他们两个自我介绍。

  “这边是水洸山庄庄主,九十年狐妖。还不能化形的时候掉入猎户陷阱,被前任庄主所救。五十年前,前任庄主在讨魔途中身亡,临死前让狐妖代替她照管山庄,直到有足以负担重任的弟子出现,再将庄主的位置传递下去。”

  “也就是说,他现在幻术呈现的,是上一位庄主的模样?”

  “嗯,用她的外表和声音,塑造上一位庄主还在世的假象。”叶公子托着下巴打量眼前的幻影,吹了声口哨:“她还是个大美人呢,可惜你有着看透妖术的眼,大概是无缘见到了。”

  苏沐秋斜眼鄙视了他:“轻浮。”

  叶修收下这句和他形象十分吻合的骂名,继续介绍:

  “虽然说刚才庄主接下山庄的理由是:山庄不可一日无主。但其实还有另一层理由,这才是不能够把前任庄主的死亡抖露出去的真实原因。”

  苏沐秋毫不意外,毕竟如果不是这样的话,现在的庄主完全可以以自己的本来面貌出现,不需要假扮成‘她’来隐瞒前任庄主过世的消息。

  至于,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做出了如此的决定,苏沐秋心里隐隐有个答案。

  叶修看了一眼现任庄主,然后说:“前任庄主,是个伪魔。”

  苏沐秋心想:果然。

  现任庄主开了口,和之前不同,现在的他是一把成熟男性的嗓音,还带着点沧桑:

  “她死亡的真正原因是自杀,在魔气完全浸蚀理智前自刎。庄主成魔的消息若是走漏出去,水洸在修道者间的声名将一落千丈。五十年前水洸才刚传承到第二代,根基不稳,要是被有心人针对,水洸很可能直接消失。

  “我能理解叶小子为什么带你来这里。从那天之后,我到处搜集了许多防止魔气扩散的秘法和抑制魔血的治疗残卷,并四处探听江湖之中,是否有奇人能让魔气觉醒的伪魔回归常人。五十年间水洸弟子换了一代新血,现在弟子里也有几个我领进来,被认为有伪魔可能的妖和人,刚才在这里下棋的弟子就是其中之二。”

  “庄主。”

  “我叫魏琛。”庄主摆摆手,“水洸不排斥伪魔,也能收容无处可去的妖,但你的情况……你觉醒多久了?”

  “半年。”叶修代替他回答。“从觉醒后被我下阵法抑制到现在,整整半年。”

  魏琛有些惊讶:“半年……半年还保有理智的伪魔,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原本以为你满打满算只能撑三周。……这样看来,也许我这里也不是不能留你一个位置。”

  “你都和我在一艘船上了,还留什么位置?”

  叶修毫不留情戳破他。

  “混小子……”魏琛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长袖一甩,从软榻上站起身来,提起长裙大跨步走下大殿台阶,走一走发现没有人跟上,转头露出一张凶神恶煞的表情:“还愣在那里做什么?随我来啊。先说一声,我不保证可以成功,就是抑制效果。”

  苏沐秋噗哧一下笑了出来。

  “……笑啥啊,没礼貌。”

  魏琛揪他一眼,果断忽略自己还比对方少个一百岁的事实,充当起老大哥。

  “没什么,就是感觉你们一个两个都很有趣,居然主动去接触伪魔,现在还要帮我。”苏沐秋笑着,“这样一来,就好像我真的能当个普通人了。”

  “你在嘲讽吗?”魏琛不满。

  “没有的事。”苏沐秋说:“我很感激,谢谢你们。”

  

  

  在大殿里某一根柱子后面,躲起来的小蝙蝠对着小狗使了眼色,两只妖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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