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修】鹧鸪天（05）
*修仙paro，修练者间不可言明的二三事
*终于能扔炸弹啦（雀跃（腥风血雨
-------------------------------------------------------------------
离开苏家兄妹后，叶修出了深山继续往南走。临别前双眼下一片乌青的男妖不知道从哪折来了一截毛竹，竹干通体翠绿，长度比他身高还长些许，在底部端端正正地刻了字‘叶’。叶修提在手上摆弄，觉得重量及韧度都比他之前断掉的那根更为趁手，欣然接受后便顺手将两条肉干挂在顶端，差点气得苏沐秋将他从石崖上踹下去。
这一别不长不短恰恰好两年。冬去、春来，四季两次轮转后回到冬天，叶修从不可一世的十九岁毕业，饮过成年酒，吃过成年菜，被一些人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推进青楼，被更多人追着打，历经更多丰富的经历之后蜕变成了──
更为不可一世的二十一岁。
这两年他把先前骚扰过的门派又拜访了一轮，并且向外拓展更多的仇人，现今的武林内几乎就没有看见他不喊打的势力存在，但也没有非打到他死不可的派别，偶尔叶修还会被请去喝茶赋诗，喝完再打，周而复始。跟谁的关系都没多好，但也没不坏，维持在奇妙的平衡里。
然而随着年龄增长，人心的丑恶也就见得更多。
他吃过苦、碰过钉子、经历过多次濒死经验，偶尔他会被搭档背叛，大多数时候热心不会被感谢，而通常付出的努力不会获得相衬的回报。
过去憧憬的江湖好像变得有些混沌，单纯的事情被人心搅得复杂，做了错误的事不一定会被责怪，选择正确的事却常常落得吃力不讨好。叶修向往提到“江湖”两字时那种纯粹感，自由豪爽，除恶扬善，而不是在各种算计里斤斤计较。
但这些糟糕的遭遇并没有阻碍他的前进，纵然过了成年礼厚他的事迹就不再是少年英雄，而是天真的江湖浪客，这一点名称改变却不会消磨掉他的初心。
他做自己该做的，做自己认为正确的，独自一人行走在这霭霭尘世之中。
这日，叶修刚来到一个新的小镇，连续在荒郊野外露宿半个月好不容易能躺到软床，叶修找了家客栈，吃过后溜进房鞋子一脱，澡也不洗就打算好好睡一觉时，他的窗户门被敲响了。
一只外表粗糙，色彩上得毫无美感的木雕小鸟啪搭着精巧的翅膀落在窗框旁，收起羽翼后歪着头，尖嘴咚咚咚地又敲了木框三下。
“谁啊？”
计画被打破，叶修百般不愿意地起身，看了眼窗户就打算倒回床上。
咚咚咚。
那鸟又敲了三下。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
“行了行了我认输了，鸟大爷您请进吧！”
木雕死物不知道累，叶修却是烦的不行，眼见它大有就这样敲上一整晚的念头，在美好的夜晚完全被破坏之前叶修终于还是妥协了。
深怕这东西外头还有其他人在，给他引来更大的麻烦，叶修先感知了一下附近的气息，将窗户推开一小道缝，让那只木雕鸟跳着进来。所幸这木雕鸟也算老实，看阻碍的窗户开了，它走进屋内，拍拍翅膀绕着房间飞了一圈便乖巧地停在叶修伸出的手掌上，张开嘴往他手心里吐出一颗蜡丸。
“这是……”
叶修不明所以，不认为有谁会在午夜之后用奇怪的木雕鸟给他传讯，怕这本是要给别人的重要讯息，不小心传错到他这儿来了。
他低头看着木雕鸟，希望能从这小东西上挖出点信息。然而这鸟吐出蜡丸后便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叶修等了很久也没见它有其他动作，忍不住伸出手指弹了一下。
啪。
木雕鸟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摔倒在他的手上。
看来动是别想它再动了，然而鸟这一倒却让叶修看见了他想要的讯息：在那两只木头刻出来的鸟爪中间各刻着一个小字，一字“烤”，一字“鱼”。
“烤鱼”。
叶修从不认为会有哪个木雕师会幽默到在自己引以为傲的作品上刻上“烤鱼”，否则这一不小心成名了，万一被叫成烤鱼大师要怎么办？到底本质是木雕还是烧烤？
会这么做的全世界恐怕只有一只妖，而他，恰恰好就认识这么一只无聊的妖。
叶修双指用力捏破蜡丸，蜡丸里头如他所想藏着一张卷起的纸条，他将纸条摊开快速扫过，笑了。
里面的内容简单到一眼就能看完，一大张纸内只写着一行字：
‘闹点大事。’
字迹清秀，不像个男孩子的字，写的话也不像个纯良民众该说该做的。
“好吧，如他所愿。”
叶修打个呵欠，恋恋不舍地离开他宝贝的床去摸床头的竹竿。竹竿的青绿色已经退去了，整根也变得破破烂烂的，唯独底下的“叶”字半点没磨损，清清楚楚地嵌在那儿，两年了也没有缺少一痕。
他推开窗子，看着四下无人后跳了出去。
一周后，等的人找上了门来。
冬天新开的嫩梅泡在酒里，一朵朵花瓣在微黄的酒液里盛开。叶修兑了水，冲得极淡，以小火炉暖过后配着切片的冬笋一筷子一口酒地吃着。
大白天里在客栈这么吃的人不多，叶修前几日又在夜里招惹了邪魔，打斗间毁了镇子大半片的围墙，至今还没有修好，现在那抹紫衣在哪个角落都引人注目。看叶修这么随性，又一副在等人的样子，想勾搭大侠的人并不是没有，但前几天这么做的人在叶修旁边坐了一下午，都觉得自己只是吃笋子和喝酒去了，半点没有和叶修拉近关系，慢慢地这么做的人也就少了。
现今那张桌子已经变成叶修的特等席，叶修每天做的事就是起床、下楼、吃笋喝水酒、夜完全深了再上楼睡觉，周而复始，好事的人开赌盘猜测这位仁兄是在等待何路江湖豪杰？亦或者是何处大家闺秀，或者豪爽英气的女侠？
然而到最后人人都发现他们猜错了。
在那个与平时毫无不同的白日，又一个人走到了叶修的身旁，有人看见了却没在意，这不怪他们，因为来人实在太邋遢，一眼看去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叫化子，只不过听闻叶修名声就混进店里想找大侠讨点钱。没想到当那叫化子扑进叶修衣衫里，那股沿途的恶臭和腥味传遍半个客栈，人人抬起衣袖遮住口鼻时，叶修居然低下头摸摸那人的头，语气轻柔地问：“怎么了？”
所有人都吓掉了神。
事实上叶修也是傻的，他想了半天愣是没想到来的人会是苏沐橙！还是自己一个人以这个模样找来的！
小姑娘脾气硬，不太在乎别人看法，但也不会放任自己邋遢成这副模样。而且苏沐秋呢？她哥哥在哪，就这样放苏沐橙一个人过来？
叶修怎么想都觉得有问题，要是苏沐橙光鲜亮丽的跑来，他可能还觉得是这妹子想见见世面，学他逃家；又可能是苏沐秋懒，让苏沐橙自己来找他玩。但现在这女孩满身脏污，仔细一看似乎还都是干掉的血污的模样……不好的预感逐渐浮上他的心头。
苏沐秋，大约是出事了。
叶修心里慌了，他安慰自己‘不可能的，苏沐秋可是妖，戳几个血窟窿都倒不了，谁能制住他’、‘那大妖没祸害别人就不错了，不可能有人祸害他’、‘没事的，他想太多了’。脑中一时间转过的各种想法都被刻意的抑制住，他强迫自己回过神，手轻轻顺着苏沐橙打结的长发轻抚，尽量平静地开口：
“被欺负了？怎么整成这样这么狼狈……沐秋呢？”
苏沐橙狠狠地震了一下，叶修心道不好，果然看见苏沐橙抬起头的那瞬间眼泪溃然而下，淹满了脸。
“沐橙……”
“叶修！”她带着哭腔大叫道，“救命……救救哥哥，哥哥他……”
事情果然往他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
叶修胸口一紧，却也不得不让苏沐橙继续说下去。
“沐秋怎么了？”
“他快死了！”
小姑娘喊着，眼泪啪搭啪搭地滴落在叶修手背上，温度烫得吓人。
“救命，叶修你救救哥哥……帮帮他……”
叶修内心也焦急。快死了？快？他是被哪来的山贼绑架了之后找妳要赎金吗？好消息是苏沐秋还没死，但到底怎么了？
“好，我帮，我一定帮他。妳先冷静下来告诉我沐秋怎么了？”
“他……”
“嗯？”
苏沐橙的声音嘎然而止，叶修等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这是她不想在这里说的意思。苏沐秋的情况都危急到苏沐橙跑来向他求助，却还是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下说吗？
叶修快速左右看一圈，这里无关的人确实很多，既然这些人对事情的处理没有帮助，他也不介意马上离开。
“走吧，路上说。”
他迅速抄起竹竿背在背后，往桌上扔了个小钱袋，一手扶起苏沐橙快速往外头走。他没有过问原因，因为实际的情况他很快就会晓得。
“到这里可以了吧？”
他在一棵树下的阴凉处停了下来。
他带着苏沐橙走最短的路线出镇，女孩子似乎是见到他的关系稍为安心了些，一路上好几度差点跌倒，显然来找叶修的路程已经用尽她的全力，到最后叶修干脆从搀着她改为背着，能走得更快，苏沐橙也能稍做休息。
走进林中，叶修解下腰上的水袋让她喝上两口，女孩才稍为平静下来。
“慢慢说，沐秋怎么了？”
“他……”苏沐橙张嘴，几度犹豫，声音在喉咙里几个来回后终于被下定决心般地挤出来──
“哥哥，是魔。”
是修道者人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魔，是和差点杀了叶修的邪魔一样的东西。
她睁着眼，抬头望着目瞪口呆的叶修：“你还帮他……吗？”
--
偷偷广告一下个志！
